念小丫 | 从此缓慢的事物都留在 1958年以前
念小丫:土木工程师,居银川,喜欢诗歌。
作者已授权
隐形人
在人群中失去形状
失去声音
简介和简历也是空白页
步行八公里多
新运动鞋有了脚的形状
站在巨形树下,我的影子就是树
月亮也找不到我
二月蓝
从未触摸过的——
看着朋友传送的二月蓝相片,我有点愁闷
窗帘卷起北风
朋友 我没有一条最近的路可走
只能保持距离看
从来不属于我的蓝
我站在窗口
它们在西北的天空
干 草
坐在一棵倒下去的树上
因为失去颜色和树叶,判断不出
是榆树还是槐树
周围都是失去性别的干草
我的脚搭在石头上,石头并不是铁石心肠
向阳的那一侧长出小草
干草遮挡着嫩芽,抵御清寒
我心存怜惜轻轻放下脚步
干草有干草的命数
既然风 雪 雨 没有动用过它们
我更不能轻易踩断某一根
连着我们呼吸的它们
青年旅社
1958年是某年某月
那是一个什么样的时代
这些我们不得而知
建于1958年的青年旅社
每年都入住过青春
入住过相似的情话
也许住过分手前的争论和眼泪
今日我们几个热爱词语
并将词搭配连接成语句的人
来过青年旅社
我们没有进门看一眼
一扇打开的门
没有迎来词语 修辞 艺术
是的我还站在门外
我还没有一副艺术的造型
泥塑的母亲
六位女性排成一行
泥土的颜色
雕刻出来的皱纹和喜悦
我其实没有真正
仔细观察过女性生殖器官
也回避描述
面对泥土重塑的爱
这一次我认真端详哺乳的她们
爱是饱满圆润的
从少女的爱情到华发的母亲
从饱满圆润到坍塌
流出来的汁液
都被那个巧匠拌入泥土
生长成再也不会衰老的容颜
她们跪抱婴儿的模样
袒露夸张的胸部,生动具体
瓷 杯
我先用目光碰了一下
然后又用手轻轻触摸了一下
收回目光和手以后
默默和这个象征1958年的瓷杯
说了几句话
我问过:它都吻过谁的唇
它的爱情随着
媒体时代的花样更新过吗
是不是阿妹
变成了亲爱的
是不是亲爱的变成了darling
一只瓷杯并不精致
线条画面粗犷
我们爱的太快了,爱情标注上了物质
从此缓慢的事物都留在
1958年以前
马 车
双倍体积,维系山河的浑厚
我猜度那是岳飞的马车
气势还是满江红里的感觉
踏破贺兰山缺
爱也是满江红里的大爱
我坐在马车上接受阳光,这样的车检
没有动用条令
一切从容平静,阳光轻抚我的面颊
阳光锁紧一条
马车上的巨型锁链
当年岳飞拭干面颊上的汗珠
从头收拾旧山河
而我坐在马车上,只做一个小妇人
鞍前马后替一个心系社稷的大丈夫
递送一块白手帕和一杯温水
小白花
在一个周末的早晨突然绽放
远方赶来的人们
跟随开花的树往小路深处探寻
三月的花香掺和着冷风
落在美人的轻纱围巾上,落在红色瓦片上
落在依然干枯的杨树稍上
落在盲道上,阳光铺洒闪耀
类似不言而喻的恩赐
晃如我们随手拈来的善意
缓缓流泻着,献出春分之后的温暖
我们掂起脚尖伸出手
默默交出目光,花朵在我们肩膀上头顶上
交出一种无声的赞美
交出雪一般
初生和死亡的宣告
她的小镇
风再一次推开门走进回廊
呜呜呼啸而来,风是她的常客
墙面上那些装饰的鸟兽
一声声发出恐惧的叫声
黄昏时她坐在一面墙的海洋里
由任风吹进身体
吹乱她的长发,让它们飞进旋涡
她想平静而海面和鸟兽在不安中动荡
浩荡的北风中
一个说不出悲喜的人
孤零零地缩倦在小镇上
默默守着风恣意奔涌
大多数她只能听从风的安排
爱的悲伤
多像眼前的海
纵使相逢,我也覆水难收
我爱你!
我看过的蓝色都是深深的海
我爱过的颜色都在
针尖上!
我,爱的悲伤
略大于大海略小于
玫瑰刺痛的面积
时光倒流
万达广场灯光如白昼,行人扮相各异
从A座到D座都是歌舞烟酒
卖香水百合的女孩
为街区带来迷人的清香
许多矮小的气球灯,左右前后地晃动
喜鹊在灯座上筑巢
我站在天桥上
目光不在天空也不在人群中
怎么看,四面八方都在暗运春色
不排除枯枝败叶下
也正在集体活动,不排除枯草
拥抱着嫩芽
操场上
我与一只灰鸽子对峙
它翅膀偶尔忽闪,忽闪
但长久的低头吃看不见的事物
大概是真实,又是幻觉
大概是消失,又瞬间重生
在春日的跑道上
没有什么会被无端撤销
我凝神看那只独食的灰鸽子
它似乎没有接收到
今日微信,成都中学食物的头条
我这么判断只是为了
让一只校园操场上啄食的鸽子安心
同时也为琢磨不透
一只鸽子和做坏事的人
默默对自己惊叹
继续前行,继续在跑道上循环
也许就是悲哀的死局
在思绪混乱之间
我和灰鸽子只有几米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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